内容详情
2023年05月23日
“微黄的藤条被岁月刷上了一层古铜色,那样沧桑,那样古朴,浸润着父亲数不清的汗水,一辈子的辛劳。”
旧藤椅上夏日长
田秀明
刚刚步入初夏,父亲就张罗着搬出那张旧藤椅,一遍遍地用水冲洗,一遍遍地用布擦拭,放在太阳底下晾干。晾干后,父亲又扶着藤椅,这边摇几下,那边晃几下,松动的地方拿一根细铁丝固定好,破烂的地方取两根藤条修补上。一张破旧的藤椅陪伴了父亲一年又一年。
藤椅也叫藤榻,可以坐着,也可以躺着。在乡下人家,夏天少不了一张藤椅。父亲的藤椅是什么时候添置的,恐怕连父亲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反正从我懂事时起,这张藤椅就一直在家里。微黄的藤条被岁月刷上了一层古铜色,那样沧桑,那样古朴,浸润着父亲数不清的汗水,一辈子的辛劳。
父亲年轻的时候在砖厂做取泥工,一个上午两船泥,要从湖里把泥罱上船,再撑船到泥场边,一锹一锹地送上岸,每天天蒙蒙亮父亲就要去上工了。中午时分,吃过午饭,父亲习惯性地搬出藤椅,或是搁在门口的过风处,或是搬到门外的树荫下,惬意地躺在藤椅上休息片刻。躺在藤椅上的父亲一会儿工夫就鼾声雷动,起来又是风风火火,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父亲去上工的时候,藤椅就成了我的爱物。搬到院子中的丝瓜架下,舒服地躺在上面,头顶上的丝瓜叶茵茵的,在微风中摇曳着,阳光透过密密的丝瓜叶碎碎地洒在身上,一闪一闪的,我朦朦胧胧地就进入了梦乡。有时候也拿上几本小人书,一本一本地翻,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段愉悦的时光。
朱自清在《南京》里这样写道,“若在微醺之后,迎着小风,似睡非睡地躺在藤椅上,听着船底汩汩的波响与不知何方来的箫声,真会教你忘却身在哪里。”郁达夫在《北平的四季》里也说过,“但是在三伏的当中,不问是白天或是晚上,你只教有一张藤榻,搬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或藤花荫处去躺着,吃吃冰茶雪藕,听听盲人的鼓词与树上的蝉鸣,也可以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炎热与熏蒸。”
如此看来,藤椅不仅是凡夫俗子的休憩之所,就连那些赫赫有名的文人雅士对于藤椅也是钟爱至极。或者这只是文人笔下的藤椅,诗意着,也雅致着。对于乡下人来说,藤椅就是藤椅,躺在上面能纳凉解乏,怎么舒服怎么来。炎炎长夏里,父亲躺在那张旧藤椅上,任凭凉风习习,蝉鸣声声,这样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如此隽永又如此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