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 儿

《给黎化先生》

空酒杯盛着半盏月光

你常坐的位置

风正替你捏着半阙词的尾巴

牌局早散了

你的句子还在桌角发烫

像那年冬夜你抖落的诗行

忽然就在雪地里

绽开整树梅的骨朵

他们说时间是收废品的

可你的片言总在凌晨三点

轻得像蝴蝶

停在我未关的窗台上

先生，今夜我们绕开离别

把满屋子灯都调暗些

调成你爱说的“微醺的浓度”

你随意就好

或开口，或沉默

那些散落在风里的韵脚

我们正一个一个

弯腰，捡回诗的褶皱里

《未完成的批注》

那片领地还停在去年的月光里

每一行字都带着你的体温

我不敢触碰那些编辑记录

怕指尖一压

就挤出你留在标点里的叹息

你说过果儿的诗里有潮声

而你的笔是堤岸

总把奔涌的句子

护成稳稳的河

如今浪还在拍

只是少了那道最坚实的轮廓

他们说你带走了半座图书馆

和没写完的序

我在你改过的字句里

数着被圈点的星光

每一颗都亮得像你说过的

“文字要带着体温奔跑”

风会记得你放下笔的午后

墨香还悬在半空

而我们继续走的路上

总有个声音在批注

“再深一点，像扎根那样”

只是从此翻开任何一页

都像翻开半本字典

少了最厚重的那部分

关于热爱，关于传承

关于一个人如何

把自己活成了标点符号

让所有后来的句子

都想向他看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