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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25日

“哪像小时候,走在暗夜里,它是唯一的照明工具,皎皎月色,有它做伴,见证着少年时代的懵懂、无忧和快乐。”

明月夜

蒋小丽

很久没注意到月亮了,不是熟视无睹,而是太多的灯光在暗夜里璀璨着,它的用途不再那么明显,让人逐渐忽视了它的存在。哪像小时候,走在暗夜里,它是唯一的照明工具,皎皎月色,有它做伴,见证着少年时代的懵懂、无忧和快乐。

晚上吃完饭,孩子们把碗一推,呼朋引伴聚在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或捉迷藏的游戏。忙碌一天的大人们依旧不舍得休息,搬个板凳,拿两把洇透的稻草趁着或皎洁或朦胧的月色搓草绳、织草包。这是一家人日常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油盐酱醋、衣服农具全指望它。你听,本该寂静休闲的夜晚这时忙碌起来,到处是此起彼伏的织包机发出的“咔哒”声、搓绳发出的“唰唰”声。我们小孩子才不管这些,朦胧的月色照得大地不再纤毫毕现,给它披了一件神秘绮丽的外衣,这让我们兴奋,我们大呼小叫着,释放最原始的野性和快乐。

捉迷藏是最考验人的耐性的,找的人不能着急,藏的人更不能着急。方圆几百米,可藏的地方并不多,藏的方式也就那几种,经过精细严密的搜索,大部分都能“落网”。但也有另辟蹊径、藏得蹊跷的,翻遍角角落落,就是寻不到,眼看月色西沉,更深夜阑,索性罢了手,叫一声“出来吧,我们认输了”。这时,藏的小伙伴得意洋洋地从藏匿处钻出来,找的人恍然大悟,从此私密处不再私密,藏的人又要挖空心思另觅他处。藏要藏得有技巧,找要找得有方法,有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焦灼,更有醍醐灌顶、灵光一现的欣喜,这都让我们乐此不疲。

夏天到姥姥家去玩,天气闷热,整个人如沐在汗水里,浑身湿哒哒的,晚上小姨就带我到池塘里洗澡冲凉。月色如蒙着轻纱的少女,温柔迷人,我们泡在水里,看蓝蓝的天幕上密织着的繁星。小姨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我,那是牛郎织女星,织女下凡爱上了牛郎,两人喜结连理,却招致王母娘娘的极力反对,把织女抓回天庭,牛郎放养的老黄牛为了成全两人,牺牲了自己,让牛郎乘着牛皮飞到天庭追回织女,眼看就要追到了,王母娘娘拔下金钗,立时出现了一条银河,把牛郎和织女隔在两岸。小姨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看那个亮得耀眼的星星就是织女星,银河这边大的是牛郎星,前后两颗小星是牛郎的孩子。我为这个美丽的神话而感动,也埋怨王母娘娘多事狠心,不该拆散这段美满的姻缘。小姨还教会了我看北斗七星,有些星星我记不得了,但那段美好的记忆温暖滋养了我很多年,让我怀念至今。

上中学时,学校开了灯课,放了晚自习回家还要走五六里的土路。夏夜蛙鸣如鼓,不知名的小虫叽叽啾啾,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路两边是灌庄稼的水渠,外面是成片成片的田野,黝黑的夜里凄清辽阔,只有远处几点灯火明明灭灭,我们走在这样的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壮胆。忽然,朦胧的月光下一个暗影飞快地从路中央爬过。“是蛇!”有人惊叫一声。我们吓得心惊胆战,两腿打着哆嗦不敢迈步,有胆大的男生飞快地跑过去,抓住蛇的尾巴,虎虎生风抡着它转了一圈,“唰”地往水渠里一扔,蛇划过一道弧线,“啪”地落在水里。我们又崇拜又敬佩地看着捉蛇少年,朦胧的月色把他衬得英勇高大。于是,每到晚自习放学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叫上他,那几年他做了我们的守护神。

现在的我偶尔会想起那个青春飞扬、洒脱无羁的少年时光,想起月色如水、蝉噪蛙鸣的乡村快乐日子,嘴角不由就会漫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