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名流雅士荟萃地

沧园紧临金沙市河，作为通东重镇、河运要道，在运盐河金沙市河一段，船只往来、帆樯如林，渔舟唱晚、风景自然。而紧邻之沧园，景色优美，环境清幽，无市尘嚣噪之纷扰，尤其“夏日该园极凉，为避暑之良地”。同时还“内设茶楼，为镇上有闲阶级游憩之所”。如此佳美之园，虽系孙氏私家园林，但因园主兴趣广泛、博学多才，不仅喜花草、好藏书，还酷爱诗词书画，尤其精于书法。于是，孙儆庞大的朋友圈，加上沧园及周边优美的自然风光和绝好的布局陈设，不仅增添了该园的人文底蕴，更吸引了名流雅士往返于此。故时有戚好朋旧聚于该园，或诗酒雅集、谈书论艺，或赏析旧籍、谈玄参禅，沧园自然就成了各方的盘桓之所，即使是朱庆澜、王叔相、高熙喆、袁绍昂等外地来金的过客，也无不以一游沧园为快事。孙儆与他的文友、同道们，经常在此交游会友，激扬文字，引领一方风尚。

沧园四时均为文人雅集之地。园中的一物一景、一草一木，无不引发园主的激情，孙儆所作关于沧园的诗词，不仅抒发了喜怒哀乐和无限感慨，也表达了对这座园林的喜爱。1922年重阳节，孙儆曾邀友宴游园中，宾主把酒持螯，兴致盎然。诗兴大发的孙儆作诗六首，兹录原文如下，读者或可从中感受当年的园中场景及主人心境。

壬戌重九日与绍穆、固生、强南、星槎、荫人、月樵同宴于沧园，笙歌座拥不减，髯翁把酒持螯，此乐无极。爰用东坡九日舟中红翁中三字韵，成诗六首。

西风篱菊几株红，乘兴清游三两翁。

何必山头作重九，沧园世外水当中。

夕照枫林叶渐红，无边秋景伴山翁。

纷纷皆着登高履，我在霞东水榭中。

乐伎东山有玉红，玲珑唱和有诗翁。

题糕变作持螯客，不问疯癫傍水中。

被酒宾朋盛醉红，筵间莫辨主人翁。

狂歌同把茱萸插，乐事知非尘梦中。

水光遥映烛光红，宛似扁舟玉局翁。

十载白门达此节，今朝容与故乡中。

几净窗明笺纸红，闻吟莫笑此衰翁。

干戈满地横流急，诗酒容余乐此中。

——1923年4月2日《通海新报》

民国时期，南通的名流俊彦大多光顾过沧园，有的还为该园留下了诗文和书画作品，极大地提高了沧园的艺术品位和历史价值。张孝若、吕鹿笙、刘烈卿、费范九等人都曾流连于此。作为孙儆的师友，张謇兄弟更是多次莅临金沙，驻足沧园。1925年3月底，回金沙扫墓的张謇前往沧园，并赋诗《金沙祭墓饮客沧园》一首：“沧园栏楯尚清华，载榼重停隔水车。燕子不来春不住，龙孙方纵日方斜。荒疏江客调笙曲，辛苦张生课菊花。惆怅百年寒食节，冬青无恙几人家。”啬翁此诗不仅记述了自己待客于沧园，还不忘慰勉张蓁。

沧园又是著名的金秋赏菊之所。“每年，画家张馨谷在孙氏小学培育成名菊数百种，于秋季就‘沧园’内进行展览，称之为‘菊花盛会’，孙儆则邀请通城及四乡名流聚会，融洽感情，沟通关系。”为此，特辑录旧报“新闻”片段，以再现1916年在新建不久的沧园所办的那场菊展：

金沙每逢黄花时节必有赛菊之举，各艺菊之家轮流玩赏。近由某绅发起，假座沧园，于阴历十月二十八、九二日开赛，凡有佳花皆可赴赛，入场玩赏者每位五十文。赛场上分为二种，卖品与非卖品，与沪上兰花会一般。种类虽不过百余，其最特色者在攀扎与支配得宜，虽大江南北难以多覩云。

回顾民国年间，南通影响最大的菊展要数1924年11月在金沙举办的赛菊大会。为便于读者一窥现场盛况，兹节选当年的一篇报道如下：

各处菊花，均陈列于沧园及市公所议事厅，并杂以古玩珍品，籍以点缀。特于议事厅前装设三牌楼，各通道天井均张搭五彩布蓬，满悬红绿电灯……令入其室者顿觉秋色满园，古雅非常。每晚有导南北奏唱昆曲，以助游兴。赛菊大会取公开主义，任人观览，不售门票，以示与市人同乐之乐，是以一般士女，前往者络绎不绝，大有人山人海之概。

此次菊展不仅有张詧、张謇等诸多名流参加，大江南北的文人雅士也纷至沓来，场面宏大，盛况空前。沧园里那千姿百态、争奇斗艳的秋菊深深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众人不禁才思泉涌，或赋诗撰联，或泼墨吟诵……兴致甚浓的张謇也作诗《晨往金沙看沧园陈列张生之菊，午后观七市乡保卫团合操。四十六韵》，夸赞沧园菊艺之精美。以至由沧园赏菊返城后，张謇仍欣喜不已，又以具体翔实的数据记录下了那番盛景：“金沙以善艺菊闻久矣。今年十月十八日（该日期系农历——笔者注）开菊花会于其沧园，计种凡二百五十六，计色凡三四十，计花凡三千五百六，美矣！茂矣！”

对于这次张謇等人莅金观看七市乡保卫团合操，时有报道谓当天“晚间，孙井老邀请退、啬二老暨各处来宾赴沧园宴会”。因当天适“沧园举行菊花大会，各团兵士前往观览，络绎不绝，至十时始尽欢而散。”

到了第二年，金沙菊花展览会“仅就沧园一处陈列，张馨谷、江鉴山二君选佳菊五百余盆，内中尤以孙氏校今春在东京购来之新种桃望朔、浮云两种最为特色。”

沧园还是一处游乐场所。如1918年阴历三月底，魔术家吴某在沧园开演幻戏，“空囊取蛋、空匣取鸟等戏亦甚可观”“所演之炉中生火，有一火炉由腰间取出”的节目，因其惊险而让现场观众捏了一把汗。为营造娱乐氛围，孙儆在建园十周年来临之际，曾赴沪“购办乐器多种，存放园中，以备游人消遣。所办之乐器如留声机、京二胡、笙箫管笛等，应有尽有。”另有史料显示，逢重大节庆之时，沧园多会邀请“道南社中之昆曲家演唱昆曲及滩簧等等，园之四周制设五彩临时电灯”，每当此时，园林内外“灯彩辉煌，笙歌永夕”，呈现出一番盛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