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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月21日

老家的运盐河

□瞿士荣

老家背后有一条大河,清冽的河水长年累月奔腾不息。河很长也很宽,长到望不到两头,宽到分不清对岸长什么,满眼都是葱绿。

对岸河西边有一所小学,白墙红瓦,父亲说那是五里庙。虽然离家很近,因为没桥,便成了隔河千里远。好想大河上有一座桥啊,飞架南北,那上学多方便!这是我童年的梦想。

因为没桥,村里的孩子都到大河南边、千米之外的霞中小学(现改成张公祠)去读书。

与河北拢拢松松的住户不同,河南是一家挨着一家、密密麻麻的茅草房。茅草房的前面是村民在上面生产劳动挣工分的大片农田。我家的三间茅草房就挤在那一排草房之间。

拔开后门闩,一条小路直通大河,河边有个水桥,桥板是捆在一起的几根杂树。打我记事起,就经常跟着母亲去水桥上淘米洗菜。河水很清,母亲淘米之前总要用水桶打满一桶水,待会拎回家。这样,家里一天烧煮的用水就有了。

淘米是我顺嘴一说,其实一年到头哪有几次米可淘?一天三顿基本上都是粗杂粮,不是元麦饭就是玉米糊,还有冬天的山芋干。洗的菜都是自留地里长的蔬菜。要想吃肉,得熬到过年过节,别的时候闻都闻不到!好在父亲会捉鱼,那些小鱼小虾便成了我们一家人的美食。别人家孩子黄皮包骨,我们兄妹五个长得结结实实。

当然这要感谢这条大河,是它的无私恩赐,养活了我们一家七口人!也要谢谢我的父亲,是他不怕苦和累,有了放鸬鹚的这门手艺,从大河里捉来的鱼换来了钱,解决了我们一家人的基本温饱。

母亲每天起来很早,她要烧早饭。父亲第一个吃好,要下河放鸬鹚。哥哥姐姐起床后扫地、洗衣服、喂猪食,他们和母亲吃过早饭还要去生产队里挣工分。

每到夏天,哥哥会带着我一起去大河里踏河蚌、抓螺蛳、挖螃蟹。这是一件让我们乐此不疲的事儿,因为河中永远充满着未知的诱惑,那里有我们对生活的希望和未来的憧憬。

在大河里,我们还学会了游泳。哥哥水性好,几个猛子就游到了北岸,我最好的成绩是游过一来一回。弟妹胆小,我带他们去家东边的九总港里玩。那九总港连通大河,宽不过几米。在那里,他们胆大了,呛了水也不大喊大叫了。

九总港里,有生产队里停靠的小木船。队里的化肥农药、上缴的征购粮、秋天卖的棉花,都离不开它。年轻的后生手持竹篙撑起小船,一路劈波斩浪。木船绕过港口沿着大河一路往西,个把小时就能到收购码头。

过了秋天,小木船又派上了用场。两个村民一组到大河里夹淤泥,既清洁了大河,又积了肥,做了草塘泥。停靠的小木船前方有队里的水车,那是给水稻田灌水的。每到插秧季节,随着大人双脚拨动,白花花的河水就欢快地流向稻田,流向希望的田野。

大河岸边,既有我们爱吃的桑葚果,也有毛针。河边,有端午要挂的菖蒲和艾草,也有我们百吃不厌的茭白。那芦苇花用来编织冬天的芦花鞋,那芦苇秆可以织芦席去卖钱。还有水里高笋,岸上的野草,都是秋后不舍丟弃的干柴。

冬天,我们一群小屁孩又多了一处游玩的好地方。大家不畏寒冷,沿着光秃秃的大河边,在封冻的大河上漂冰块,看谁飞得远。那欢声笑语,随着冰块飘向远方,飘向高远的天空。

这条大河一年到头舟楫不断,特别是夏秋季节,机声隆隆。小时候的我,端着爬爬凳坐在河口,看见漂亮的绿皮小火轮、欢叫的机帆船高兴得手舞足蹈。

夕阳西下,大人们收工了,陆陆续续来到河边。卷起裤管,扯下毛巾,河水洗去他们的疲劳,浸润他们黝黑的皮肤,给人带来满满的轻松和快意。

大河从小养育了我,养育了一河两岸数万百姓,浇灌了数万农田,为抗旱、抗涝、水上运输作出了重要贡献,可我一直不知它的真名实姓。直到白了少年头,老家拆了迁,河上造了桥,桥上赫然刻着“运盐河大桥”。

哦,运盐河,您原来不是名不见经传、一条籍籍无名的普通河流,您也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响亮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