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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26日
“屋外厚厚的雪盖住了稻草、芦苇,还有屋檐上忘记收到家里的草鞋,青色条砖墙在雪景中分外耀眼,老屋成了童话中的宫殿。”
怀念老屋
郭希华
记得童年时代,家里人口多,屋子太挤,母亲把我放到奶奶家,七八岁的时候,多少个夜是在奶奶的被窝里度过的。
爷爷在奶奶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奶奶和刚刚成年的小叔一起生活。小叔是涉世不深的小年轻,他把年幼无知的侄儿当作玩具,很少有长辈该有的模样。奶奶看见我被小叔无缘无故欺负,就把我抱进她的被窝。
记得奶奶的房子是一间一落舍。所谓落舍,是由中间有竖柱的简陋正屋,或用毛竹或用树棍向两边(或一边)披下的窝棚,成年人进屋一般是要低头弯腰的。奶奶的落舍房子里,除了一张我和奶奶睡的床,还有简易的灶,几乎没有什么家当。记得烧早饭的时候,我在被窝里被浓烟呛醒过来。正屋除了放一些农具,堆放着装粮食的坛坛罐罐,还有小叔睡觉的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床,那是用芦门帐搁起的一张铺。几次睡到半夜,床塌了,小叔睡梦里爬起来搁床搭铺,这也是我不肯跟小叔睡的原因之一。
屋里最值钱的铁器就是锄头和钉耙。每到刮大风的时候,奶奶迈着小脚,把家里的锄头、钉耙往房顶上扔。我心里想,风大了,这几样家伙能扛得住吗?后来,奶奶说,刮风的时候,房顶上放一些铁器,风姥爷会绕道走,风姥爷对铁畏惧三分的理由是:家里有点铁,主人种田不让歇。
老屋的屋顶是稻草铺盖的,东墙、西山、后壁都是用芦苇秆编成的障壁,前面门的左面一堵墙是用粘土垒成的土墙,另一堵墙是青色条砖砌成的。落舍里,奶奶的床紧靠用玉米秸秆和芦苇合成的芦帐壁。不要嫌弃芦帐壁,它可是我听雪的最好地方。
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喝了一碗稀粥,我就到奶奶家睡觉,奶奶在我入睡前,有时讲爷爷上南通城卖布遭土匪路劫的故事。记得有一个夜晚,天特别冷,从帐壁缝隙里传来屋外淅淅沥沥的声音,奶奶说下雪了,我激动得没有睡意。奶奶怕我冻坏,就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衣盖在我的头上。我偷偷扒开棉衣,用小指头抠大蚊帐外的芦苇帐壁缝,缝隙外除了美妙的下雪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第二天早上,我掀开头上的棉衣和身上的被子,迫不及待想看屋外的雪景。屋外厚厚的雪盖住了稻草、芦苇,还有屋檐上忘记收到家里的草鞋,青色条砖墙在雪景中分外耀眼,老屋成了童话中的宫殿。我站在唯一一堵青色条砖砌成的墙前,也曾浮想联翩过,啥时候能住上全是砖瓦的房子呢?
如今,我虽然住上了高楼,窗外的寒气也依旧逼人,但无论风怎么刮,总找不到五十多年前的感觉。高楼虽好,却失去了很多乐趣;老屋虽破,但一直在我心里最珍贵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