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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31日
“空气里飘着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奶奶挂在屋檐下的腊肠散发出来的。这股香味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我的记忆回到儿时的每一个冬天。”
奶奶的腊肠
黄链洲
冬日的阳光透过院子的铁门,温柔地散落在青石板上,形成一块块斑驳的光斑。空气里飘着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奶奶挂在屋檐下的腊肠散发出来的。这股香味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我的记忆回到儿时的每一个冬天。
小时候的冬天总是漫长。放学后推开院子的木门,迎接我的总是同样的一幕:奶奶系着棉布围裙坐在小凳上,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棉线,把一截截腊肠绑起来,悬挂在竹竿上。她的双手粗糙,但动作细致又轻柔。腊肠被穿成一串悬挂起来,整齐地摇晃在冬日的微风里,闪着油亮的红光。
奶奶制作腊肠的过程充满仪式感。腊肠的猪肉要用她一早去市场上挑得最好的一块腿肉,肥瘦相间。用小刀慢慢地把肉切成均匀的小块,然后用搪瓷盆盛着,加上花椒、白酒、盐和其他香料。奶奶搅拌这些调料的动作充满节奏感,肉块与盆壁相碰的轻微响声,伴随着她轻轻哼着的乡间小调,像一首家常的冬日小曲。
我最喜欢的是奶奶往肠衣里填肉的过程。她总让我坐在她身边,看她用筷子把调好的肉小心翼翼地塞进肠衣,一点一点填满,像是在完成一件精致的工艺品。肠衣在奶奶的手指间滑动,仿佛一条柔顺的细线,被她娴熟地控制。奶奶边做边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说腊月里家家户户门前都会挂满腊肠,那是孩子们一年到头最期待的美味。
腊肠做好的那天,奶奶会用柴火灶煮上一锅。炭火微微燃着,灶台上的铁锅里,水已经沸腾,奶奶将腊肠放进去。随着水蒸气的升腾,腊肠浓郁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直到充满整个院子。那香气中有肉的油香,还有白酒和花椒的辛辣,混合在一起,是一种暖洋洋的烟火气息。奶奶总是边煮边念叨:“慢火煮,味儿才能进得去,肉才不会老。”
腊肠煮好后,奶奶会给我切上一小碟。腊肠咸香适口,外皮微微有点嚼劲,里面的肉却软嫩多汁,夹杂着花椒的微麻和香料的余韵,一口咬下,肉汁在口腔里四溢,一股熟悉的香味与温热直入心头。
如今我已经搬到城里生活,每次回老家,奶奶总会提前挂晒好一排腊肠等着我。当我推开院门,看到屋檐下挂着的那一串串腊肠,我便觉得,时间仿佛从未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