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踟

蛇年悄然而至，城里处处洋溢着热闹喜庆的氛围。如今的城市满是高楼大厦与柏油马路，若想在野外偶遇一条蛇，实在是件难事。往昔与蛇相关的记忆如同老电影一般，在我脑海中清晰地放映起来。

我自幼在江海大地长大，蛇便是这片土地上独特的“住户”。村里有着别具一格的民俗传统，村民们对待不同的蛇态度迥异。就拿“家蛇”也就是黑眉锦蛇来说，村民见了它，向来不会去打。在大家心中，它寓意非凡，有人说它是钱串子，象征财运亨通，若有“家蛇”出没，便是要带来财富的吉兆；也有人说它是先祖派来探望家人的，饱含亲情与守护之意。所以，每当“家蛇”在房前屋后甚至民居内现身时，村民们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惊扰了这位“贵客”。

不过，像赤链蛇、虎斑颈槽蛇这类对人有威胁的蛇，一旦被发现，人们便会迅速拿起工具，找准蛇的“七寸”发动攻击。

清明前后，风和日丽，“蛇花子”也就是捕蛇人便结伴出行，开始捉蛇。我时常看到有人用网袋兜着成捆的乌梢蛇和青草蛇（也就是虎斑颈槽蛇）。乌梢蛇是大蛇，身形修长，最长可达2.5米，青黑色的身体泛着光亮。老人们说，乌梢蛇跑得飞快且力气很大。青草蛇的花纹十分醒目，身子背面是翠绿色或草绿色，或许这便是南通人叫它“青草蛇”的原因。它身子前段两侧有粗大的黑红相间斑纹，宛如老虎的花纹，枕部两侧还有一对粗大的黑色“八”字，好似是用毛笔画上去的。

盛夏来临，酷热难耐，村边的小河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我们在河里打水仗、扎猛子，偶尔能看到“水蛇”（也就是红纹滞卵蛇）和“水赤链”（即赤链华游蛇）。“水蛇”身上的纹路在水中闪烁，“水赤链”游得十分轻快。我们几个小家伙悄悄凑过去想瞧个仔细，可它们机灵得很，一下子就游走了，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波纹。

麦收时节，大人们忙着割麦子，我们小孩子就在麦堆里钻来钻去。麦堆里有时藏着好玩的东西，有时也藏着吓人的“火赤链”。有一次我伸手去翻麦秸，冷不丁看见一条火赤链盘在那儿，吓得我一哆嗦，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公场有座老房子，十分神秘。高高的房梁上老是传出怪动静，后来才知道是黑眉锦蛇在活动。我有幸见过它抓老鼠，动作敏捷，瞬间就把老鼠缠住，没过一会儿老鼠就不动了。它那迅猛又凶狠的模样，让我对这个神秘的家伙既害怕又喜欢。

我长大后，对蛇的喜爱丝毫未减，还总想着去寻找它们。在热闹的菜市场偶尔能看到有人卖蛇。那些蛇被关在破旧的笼子里，蜷缩在角落，周围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我心想，这些原本在野外自由自在的生灵，如今却成了买卖的商品，真不知它们日后会怎样。

而在自然博物馆里，蛇被制成标本，整整齐齐地摆在展柜里，展柜旁的牌子上写着它们的名字、生活习性和栖息地。我在那儿仔细地观看，学到了许多关于蛇的知识，也明白了它们在大自然中的重要性。

我不仅四处找蛇看，还喜欢读书了解蛇。“东方蛇仙”季德胜的故事十分有趣。他自幼与蛇打交道，久而久之，便琢磨出了治疗蛇伤的良方，他用这本事救了许多被蛇咬伤的人。他与蛇之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这都源于他对生命的尊重、对自然的敬畏。看了他的故事，我才明白，蛇并非只是让人恐惧的动物，也能与人成为朋友，还能帮助人类。

蛇年一到，那些与蛇有关的过往便愈发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小时候不经意的相遇，长大以后特意的寻觅，还有通过广泛阅读学到的知识，都让我对蛇有了别样的情感。新的一年，希望人们能够尊重、用心保护这些与我们一同生活在地球上的动物，让它们也能在大自然中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