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

由于在城里工作，一年到头，我回不了几趟老家。想着母亲一年比一年衰老，却一个人独自留在老家，心里愧疚不已。

有好几次，我和爱人请母亲来城里与我们一起居住。母亲却总是说：“老话说‘屋要人支，人要粮撑’，我放心不下这个老屋。只要娘在，家就在，你们随时可以回来。”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是担心来城里和我们一起居住会给我们添麻烦。

从老家过完年回城，心里老想着母亲送我们出门时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怎么也放心不下。

立春这一天，见阳光明媚，我和爱人牵着手在小区附近的河堤散步，只见堤下河水泛绿，堤上杨柳返青。正欣赏着，忽然听见一串串欢声笑语。循声而望，原来是一群老人将荒地开辟成一块块菜畦，一边劳动一边有说有笑。

“有啦，何不让妈加入其中，与大家一起种菜，既有益于身心健康，又可以融入老年群体打发时间。更重要的是，可以给妈一个理由，让她来城里和我们一起居住，共享天伦之乐。”我眼睛一亮，兴奋地对爱人说道。“那就对妈说，想吃她种的蔬菜，我们看中了一片地，让她来城里种菜。”爱人催我赶紧回一趟老家。

没想到回老家与母亲一讲，她这一回竟同意了，将老屋大门挂了一把锁，当天就跟我到了城里。

听说多了一位老年成员来垦荒种菜，种菜的老人们高兴极了。大家你一锄、我一锹，一会儿就帮母亲开辟了三分地，那土壤看着就知道肥力十足，而且菜畦离水边不远，浇菜甚是方便。

在老人们的指点下，我和爱人在网上购买了一些蔬菜种子和种菜的工具。母亲随我们来到堤上，两眼不禁一亮，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很快成为种菜队伍里的一员。她一边与同伴们说说笑笑，一边将蔬菜种子播入菜畦。忙完了播种，她开始给大伙儿帮忙，爽朗的笑语不时回荡开来。

随着春日渐暖，河滩上的野菜纷纷冒了出来，其中有荠菜、泥蒿、蒲公英、马齿苋……大家见了，纷纷采摘起来，一个个开心极了。特别是母亲，在所种的蔬菜没有长成之前，却先获得春天馈赠的野菜，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那些日子，母亲将野菜拎回家，除了自家吃，还送给左邻右舍和小区的老人们，大家很快熟识了起来，开始你来我往。

让我们开心的是，每一次下班回来，餐桌上都会出现母亲现炒的野菜，热气腾腾，鲜嫩可口，吃在嘴里，颊齿留香，回味无穷。母亲见大家这么爱吃，采得更来劲了。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转眼一晃，蔬菜种子发芽了，菜畦青绿一片，母亲更忙碌了。一有时间，我就和爱人带着孩子前往地里帮忙，大家一起劳动，感受春天的气息，欣赏旖旎的美景，一个个精神抖擞，浑身是劲。

更让人感到高兴的是，母亲因有了寄托，又有了亲情、友情的陪伴，气色比年前好多了，人仿佛也变得年轻许多。

春天回到人间，母亲来到我们身边，在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