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加福

五月，蛙鸣莺啭，万木成荫，江南江北已是绿肥红瘦的时节。枇杷渐渐被岁月催熟，展露出金子般的光泽，在枝头遮遮掩掩炫耀它那“开年第一果”的小心思，怎么看都有些沾沾自喜的味道。诱人的浆果清香跟随一阵阵风跑到老远老远，勾来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孩，口水粼粼的“小猴子们”急不可待地爬上树去，砸落了一地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

枇杷树属常绿小乔木，蔷薇科，因叶子形状似琵琶乐器而得名。外表貌不惊人的枇杷树，看似不善言谈、老实巴交的农夫，实则在一身朴素的粗布衣服下面，包裹着坚韧不拔的阳刚之躯，它有很强的生存能力。或许就是你不经意吐掉的一粒果核，滚落到泥土里，没几日就发芽了，很快成了一棵小树苗出现在你面前。

四季常青的枇杷树，树姿伸展优美。杨万里诗云：“大叶耸长耳，一梢堪满盘。”在寒冷的冬季，其他树木的叶子因为忍受不了风刀雪剑的欺压，纷纷沮丧着脸打着寒噤退场；枇杷树却像一个斗志昂扬的战士，穿着一身绿军装挺直了腰板在田野站岗。枇杷在秋冬开花，正所谓红花还需绿叶衬。虽然枇杷的花不是红色，而是白色或淡黄色，但那片片绿叶，绝对是称职的护花使者。苦寒难熬的隆冬里，人们只要看到枇杷树那般精神抖擞，内心就仿佛受到莫大鼓舞，看到了一线新春的希望。

秋冬有花香，春夏有佳果。枇杷在历经四季的风雨后，有了傲立枝头的资本。黄澄澄的枇杷，像一颗颗金光璀璨的宝珠，成串成串地挂在树上，它们三五成群挤成一团、拱成一堆，耳鬓厮磨、交头接耳，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扑哧”一响，像是开心的枇杷树笑掉了颗牙，熟透的枇杷应声滚落到地上，便宜了那些鸟雀们，美美饱餐一顿后欢快地飞走了。

成熟的枇杷外皮一般是淡黄色，也有的颜色较深，接近橙红色，橙红色的果子更成熟，吃起来也更甜。枇杷果肉软而多汁，酸酸甜甜的，带着一股浆果的天然清香，甘美的味道让人总也吃不够。北宋诗人梅尧臣说：“五月枇杷黄似橘，谁思荔枝同此时。”可见枇杷受人欢迎的程度。那一年，苏轼被贬为惠州远宁军节度副使，看到枇杷熟透，不禁一扫愁云，高兴地挥笔写道：“枇杷已熟粲金珠，桑落初尝滟玉蛆。”看得出大诗人也十分喜爱枇杷。

每年五月枇杷成熟的季节，孩子们那“小磨石”一样的嘴巴便过起“无果不欢”的日子。村庄的田野广袤无垠，村庄的胸襟宽广无垠。谁家有枇杷树，待枇杷成熟了，任谁吃都可以。质朴善良的村民说，枇杷就是要大家分享，才能吃出香甜的味儿来。一伙伙的顽童，相约着从村子东头窜到西头，爬树、摘果、剥皮，塞满枇杷果肉的小嘴巴鼓鼓囊囊的。直至因为枇杷吃得太多，把牙齿酸软了，连吃饭咀嚼都感觉无力。可是，那摘枇杷吃枇杷的快乐，对于每一位孩子来说，却是一辈子难忘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