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长付

我和爱人的父母一辈，四位老人如今只剩我耳聋背驼的老岳母了。岳母生了三个女儿，都出嫁了，没一个招婿上门。

岳母每天都起得很早，不用看闹钟，就知道天快亮了。她一起床，也不着急洗漱，先到鸡舍鸭棚去瞅瞅，给它们添点饲料。回来后才开始洗漱，接着到厨房里用柴火灶煮好早餐，这时候天就大亮了。

因为我们常年在外，不放心岳母一个人在家，就装了两个摄像头。一个安在堂屋，摄像头的角度能看到房门口和吃饭的桌子；另一个装在走廊上，院子里的情况都能瞧得见。

农闲或者下雨天，岳母就会坐在堂屋的旧沙发上，盯着院子里的地面发呆。有时候她还对着摄像头嘟囔，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得到，她是担心我们在外面会不会被雨淋到。

有时候，岳母会和同样耳聋的大伯母一起坐在院子里，她俩得把嘴几乎贴到对方耳朵上，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因为听不太清，老是反复问，脸上时不时露出疑惑的神情。好不容易弄明白对方意思了，两人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更多时候，岳母都是一个人坐在院门口的旧竹椅上，微微弯着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她静静地看着门口的菜园子，那菜园子不大，可里面各种各样的菜都是她亲手种的。看一会儿菜园子，她就把目光转到菜园子前面的公路上，每周星期五的傍晚，我女儿会带着两个孩子回来陪外婆。到了星期五下午，岳母就早早坐在院门口等，盼着那熟悉的车子出现。女儿车一停稳，俩孩子从车上下来，嘴里喊着：“太姥姥，太姥姥”，朝着她飞奔过来。

有了这两个摄像头，就算我们不在岳母身边，也能通过手机看到她每天在做什么。午餐和晚餐的时候，岳母坐在桌前吃饭，时不时抬头对着摄像头笑笑。她的眼神没有以前亮了，耳朵也听不见我们说话，但她知道，摄像头那头有她闺女女婿在牵挂着她。她这一笑，就好像在说：“别担心，我啥都好着呢！”

看着她那慈祥的笑容，听着她对着摄像头喃喃自语，我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心疼她一个人面对生活的不方便，感动她这么大年纪还如此坚强乐观，也愧疚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