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靖

“爸爸，你快来看，这里的东西好漂亮啊！”昨天，带着儿子去夜市闲逛。他跑到一家冷饮摊那里停下来，大声喊我。我快走几步跟过去，伸头一看，确实，那透明的玻璃柜里陈列着色泽鲜艳的各式冰品，让人一看就心生舒爽。

看着那惹眼的花花绿绿，忽而想起儿时的夏天来。我们这代人的小时候，只有冰棒和雪糕，冰棒五分钱一根、雪糕一毛，村子里也没有商店，都是小贩们背着或者用自行车带着木箱，走街串巷，四处叫卖。

每到一处，都有成群的孩子围上去。木箱内大都垫着一层棉被，揭开时便冒出一股白雾。买到冰棒的孩子，都是小心翼翼地舔着，舍不得太快吃掉。而买不起的，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不时地咽着口水。有一次，我接过冰棒，立马就去舔，舌头瞬间黏在了冰上，急得直跳脚，惹得同伴们哈哈大笑。这般情景，如今想起，舌尖仍泛起一丝甜味。

母亲是不许我多吃冰棒的，说会伤脾胃。炎热的夏天，她总会给我们做凉粉。乡村的凉粉，比不上外面卖的，就是用最普通的红薯淀粉做的。将淀粉加水化开，搅拌均匀，加入一勺盐增加韧性。再起锅烧水，将淀粉水依次倒入，边倒边搅拌，一直搅拌到淀粉糊变浓稠、变透明，关火。倒入大盆中，晾置几个小时，成形后翻盆倒出，切成均匀的小方块。这时，母亲会调制料汁，切碎的小米辣，配上香菜、黄瓜丝，加入生抽、盐、醋，滴几滴香油，跟切好的凉粉一起搅拌。那红色的辣椒碎，配上香菜的青、黄瓜的绿、凉粉的棕，看上去就叫人流口水。

往往是一等母亲做完，我就会一大勺挖下去，迅速塞入嘴中。那酸香辣爽的滋味，瞬间便从舌尖直窜到脑门。母亲看我狼吞虎咽的模样，总会用手指点点我的额头：“看你这吃相，急啥，又没人和你抢！”我抬头，看见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只顾咧开嘴傻笑。

如今，盛夏，轮到我为孩子们准备冷饮了。我是个懒人，手艺也不行，只想做最简单的。于是，就在网上买回果冻粉、西米、冰粉这些半成品。虽然，每次都做得不太到位，有时候果冻很塌，有时候西米露煮得不够烂，但孩子们却很赏脸，总是不遗余力地夸：“爸爸太厉害了，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下次再换个花样呗！”这让我只能挠着头答应着，不忍拒绝。

“爸爸，爸爸，我想吃这个，可以吗？”被儿子的喊声打断思绪，我看着那玻璃柜里的坚果、糖果碎，笑着应声。买两碗回来吃，尝过一口之后，却觉得那看起来精致、诱人的冰品，反倒不如记忆里母亲那一碗朴素的凉粉来得踏实。可孩子们却吃得欢，笑着、闹着，两碗很快见底，还意犹未尽。

或许，我们的童年不尽相同，而我念着的不过是夏日葱茏时那冰冰凉凉的旧时光，以及与那些时光缠绕在一起的人吧。人生酷暑漫长，幸有这一碗清凉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