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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6月24日

“电子眼探询的蓝光穿透雨幕时,泥巢已如褐色的琥珀,将四月的雨水和祖辈的咳嗽声一同凝固。”

燕巢与电子眼

张茂华

今天又见到燕子了。

这让我的思绪回到了五十年前……

父亲总说燕子认老窝。每年惊蛰过后,泥融飞燕那脆生生的啼声准时叩响老宅木窗。我倔强地拆下檐下那盏陈旧的探照灯时,泥痕尚在灯罩边缘蜿蜒,像去年雨季凝固的泪痕。

电子眼是那年在外工作的兄长在深秋嵌进壁龛的。灰钢外壳裹着蓝宝石镜头,在监控盲区里像只未睁眼的机械胚胎。监控启动的红灯在暮色里明灭,我听见木格窗在风中簌簌作响,是燕子归来前的轻叹。

巢是何时筑起的?我总在晨光熹微时瞥见泥点坠落的弧线。老燕衔着江北的春泥,一点一滴涂抹着监控死角的裂缝。新婚夜,父亲在卧房点起的煤油灯,如同电子眼的夜视补光。电子眼探询的蓝光穿透雨幕时,泥巢已如褐色的琥珀,将四月的雨水和祖辈的咳嗽声一同凝固。

昨夜暴雨骤临,我惊醒于檐雨敲打玻璃的密响。监控画面上,老燕用喙描摹着电子眼的棱角,羽毛在霓虹灯似的烟雨里闪着磷光。它们的倒影浸在数字海洋之中,像两颗不肯融化的糖。父亲坐在门槛上阖目,旧大褂的胸前绣着褪色的衔泥图。

推开老屋的破窗棂,泥巢悬在电子眼正下方。老燕在监控盲区里低回盘旋,而它们那剪刀似的尾翼,正划过高清镜头无法捕捉的晨曦。

如今老屋没有了。每年清明,我站在老屋荒芜的屋基上,这里早就杂草丛生,令人唏嘘不已。

屋基南边,已是五座双坟帽的老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