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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08日
“岁月如酒,新月如镰。那弯月牙儿每天都是新的,每天都在收割着丰收的果实,就像每天的生活都是新的一样,都是奋斗出来的幸福日子。”
手中那弯月牙儿
周桂芳
那是我手中的那弯月牙儿吗?我躺在竹床上乘凉,夜空中,那弯弯的月牙儿如镰刀,在收割着天上层层的乱云。
夏日,我和那弯月牙儿形影不离,我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用我的体温和我的汗水一天天喂养那弯月牙儿。喂饱了,包浆了,锃亮了,最后,那弯月牙儿就挂在那斑驳的土墙上休养生息。
晚上,那弯月牙儿怎么又跑到天上干活去了,那弯月牙儿和我一样真忙啊。
我呆呆地望着忙碌的月亮出神,不由得回想起我手中的那弯月牙儿。
手中的那弯月牙儿,最早亲近的是麦子,把第一丘麦子割倒在月牙裙下。割麦要趁早,天刚鱼肚白,晨曦初见,白露未晞。我嘟着嘴,蔫蔫地跟在母亲的身后,一到麦田,母亲二话不说,就一头扎进了麦浪里。我站在田边,微风吹过,麦浪翻滚,我就像那田边的稻草人。我弯腰,刚一伸出手中的月牙儿,就被那尖尖的麦芒刺了一下眼,眼冒金星,顿时眼泪直流。最后,我干脆蹲在田间,让月牙儿落在田皮上,一点点地割,麦穗一把把倒在脚边。不一会儿,我就腰酸背痛,大汗淋漓了,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
放暑假,正逢农村“战双抢”,农村人最为繁忙,既要抢收成熟的稻子,又要抢插秧苗。我和哥哥早早被母亲叫起床,从墙上取下那弯月牙儿,跟着母亲去田里割稻谷。天刚蒙蒙亮,我揉着蒙眬的睡眼,懒懒地站在田头,稻浪滚滚,我的心也在翻滚:“这一大块田,要割到啥时候?”母亲早就开始挥起镰刀“刷刷刷”地割稻谷,稻谷纷纷倒地,豆大的汗珠片刻间打湿了母亲的后背。
我弯下腰,低着头,用左手向前倾抓一把稻谷,右手用那月牙儿轻轻向后一勾,就割倒了几棵,一排排随手放倒在脚边。不远处,哥哥拿一把锋利的镰刀化作银芒,“刷刷刷”的声音时起时落,在空旷的田野显得那样寂寥。我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左手揽着稻谷,右手挥着镰刀,镰刀几乎贴着地面,发出“嚓、嚓、嚓”声,一把把沉甸甸的稻谷就顺势排在稻秆上。由于镰刀太锋利,一不留神,刀尖瞬间就割破了我左手的无名指,顿时鲜血直流,我痛得“哇哇”大哭起来。母亲几脚跑到荷塘边扯来一根水蜡烛,撕破那黄色的绒毛按压在伤口上帮我止住了血。那弯月牙儿竟永久地印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了,像定了终身一样。
如果不割稻谷,清晨我就要去割牛草。“双抢”时,牛儿要忙着耕田耙田,没时间出去吃草,我就负责去割清晨带露水的肥草送到它嘴边。农村港边、沟边的水草最是肥美,上面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我左手轻轻薅住草的上半部,右手拿着镰刀平贴着草根暗暗使劲,“刷刷刷”,青草应声而断。青草的气息弥散在我的鼻腔之中,我边割边深深地吸着这青草气息,感觉真的很好闻。
有时想偷懒,我就去割芭茅草,这芭茅草生命力极强,农村到处都是。它长得张牙舞爪,每根叶片都很锋利,草叶边缘像带刺的刀一样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割伤手。夏天去割草也会有惊喜,会偶遇几棵红红的覆盆子等野果子,一串串红红的小果子,像小草莓一样酸甜可口,正好唇干舌燥,连忙摘了直往嘴里塞,真的很好吃,那是割草意外的“小福利”。
“双抢”忙完了,月牙儿钝了,母亲坐在月亮底下,就着月色,在水井旁的磨刀石上,一下下地磨月牙儿,把月牙儿磨得锃亮。
手中的那弯月牙儿又出发了,我握着它去田间地头、田埂上割黄豆。农村的土地金贵,田间地头的角落里,母亲总是见缝插针地种上一排排黄豆、黑豆、红豆等各种豆儿。这些豆儿既是杂粮,也是夏天可以换成豆腐的美食。到冬天,我家靠这些黄豆打豆腐过年,黄豆儿煮黄豆酱,那炒香的黄豆更是香嘴的零食。
清风徐来,我抬头望向天空,斜月在天,像一把弯弯的镰刀,在收割天边一片云彩。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手中的那弯月牙儿,早已消失在月亮底下找不到了,它是遗失在故乡的田埂上,还是变成了天上的那弯月牙儿呢?
岁月如酒,新月如镰。那弯月牙儿每天都是新的,每天都在收割着丰收的果实,就像每天的生活都是新的一样,都是奋斗出来的幸福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