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辉

当太阳被揉碎在刺刀尖上

钢盔倒映着1931年的月光

松花江的冰层在铁骑下开裂

母亲把小孩藏进芦苇荡的胸腔

我看见她把最后半袋米塞进孩子行囊

那双冻红的小手攥着一张红殷殷的字条

依稀可以看见——

“中国不会亡”

有人把铁轨铸成锁链

有人将校徽熔作弹头

南开中学的青铜校钟坠地时

溅起四万万声惊雷

江南的蚕吐出带血的丝

裹住破碎山河最后的乡愁

台儿庄的月光是凝固的银

附着在每一柄卷刃的大刀

士兵把家书折成纸船

漂过燃烧的运河

有人用肋骨撑起倾斜的天空

血珠在焦土绽出野蔷薇的图画

纺车嗡嗡摇落银河

将温暖与力量织进每一寸棉布

运粮民工勒紧裤腰带

把最后一碗米送去当军粮

童子军打着灯笼为巡逻的战士照亮归途

那微弱的光是黑暗中最暖的守候

当紫金山开满金黄的桂花

秦淮河游船已在绿波里荡漾

博物馆的玻璃柜里

搪瓷缸仍盛着1945年的星光

那些嵌入年轮的姓名

化作磷火在纪念碑上闪亮

如今我抚摸南京城墙的裂痕

指腹触到弹孔的余温

石缝里锈蚀的弹壳生了苔纹

护城河倒映着迟暮的星辰

父辈曾用老茧摩挲过每道刻痕

如今我的掌纹接续着年轮

八十年前，烽火中诞生的第一缕曙光

是铁与血铸就的脊梁，是星火燎原的倔强

我以山河为砚，蘸取长江黄河的浪

在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宣纸上

写下对你——

八十年岁月长河的告白

80岁的我是共和国的同龄人

以十四亿人的心跳为韵脚

将告白写成永不褪色的长诗——

铭记苦难历程赓续抗战精神

弘扬英雄气概永葆必胜信念

“此生无悔入华夏，躬逢盛世奏华章。

耄耋尚思银发新，来世还做种花人。”